诗词小札专栏：静心倾听再度创造——读周所同《梅花三弄》

    最初的气息自霜枝而来/梅朵若洁雪/有田野幽幽梦歌/古筝冷月或低回悱恻的箫声/长短细碎处卷帘人/谁打马走过古道风尘/接下来我们必须安静必须/以旷世的爱心抵抗世俗的侵扰/冰清玉洁是一种品格/在你恪守的枝头隔夜风雨/漂远又漂近我怀想的江河/指尖的花朵荷叶的暗香/拾阶而上的

周所同，1950年生，著有诗集《北方的河流》、《拾穗人》等，曾获山西首届赵树理文学奖。其诗朴实、清新、自然，含蓄而有味，尤以乡土诗著名。

《梅花三弄》是诗人听古曲《梅花三弄》之后并发挥诗人的想象去描写音乐的诗，它显得十分独特，又十分具有美的感染力。听乐之诗，古已有之，如韩愈的《听颖师弹琴》和李贺的《李凭箜篌引》等，都是唐诗中著名的听乐诗。白居易的《琵琶行》中也有描摹琵琶之声的名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周所同此诗既继承了古代听乐诗以形显声的传统因素，但更多的则是融进了现代人的心理感受。它的着重点不在听声类形、以形显声、借声拟声去描摹古曲的声音之妙和技巧之高，而重要的在于写诗人自己的艺术感受和审美联想，将读者带入古曲《梅花三弄》的艺术境界内，通过跨艺术门类之间的沟通交融实现了对古曲《梅花三弄》的再度艺术创造。

《梅花三弄》最早是一首古老的笛曲，后因年代久远而失传。现在的古琴曲载于琴谱《神奇秘谱》中。乐曲通过三段不同力度、不同音域、不同速度的音乐处理来表现梅花品格高洁、傲风斗雪、迎春绽放的精神风貌。梅花一弄展风姿，梅花二弄见情趣，梅花三弄显精神，听如此三弄，听者会产生诸多的联想。周所同此诗之妙就妙在它既扣紧乐曲与梅花的主题，又不限于古琴曲原来表现的主题，而是根据听乐的感受而展开了极富诗意的想象，当中既具古典情趣，又富有现代人抵抗世俗的精神追求。

此诗是沿着音乐这门纯粹的时间艺术而展开想象的。古曲《梅花三弄》起初音色透明，洁白的梅朵，傲霜的虬枝，筝声曼起，如清晨田野里吹来的清风，带着清梦的气息，轻盈地飘入人的心间，令人怦然心动。当箫声低回，乐声跌宕，诗人又联想到古道上马声噔噔的旅人，半天上悬挂的冷月，还有那楼上卷帘的侍童。在乐曲的三弄，则是梅花经过风雪的洗礼而显得更加香浓，故诗人用“隔夜风雨”、漂远又漂近的河流、荷叶的暗香来类附。乐曲的结尾是创造一种暗香浮动、延续和余音绕梁的感觉，诗人则联想到“水边的歌谣”和“推开竹篱遥念千里归人”。

肯花时间去听音乐的人是会享福的，听音乐而能体味其中的美妙而且还能形诸文字的人，不仅是会享福，而且是有天赋和才能的。以诗写乐，并以优美的画面道出听乐的感受，周所同此诗在当代诗歌中也算是翘楚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