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时报》的音乐记者千里迢迢来到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在该校音乐系主任巴里·库珀教授狭小拥挤的办公室里,专访了这位世界闻名的贝多芬研究专家———他是世界公认的除了贝多芬本人以外,最熟悉这位作曲家谱写过的每个音符的人。
困难
认贝多芬的字都花了三年
研究的基础就是大量的资料,而巴里·库珀历年来收集到的数万份原始文本是如此之庞杂凌乱,可谓跨越时空。“贝多芬完成乐曲手稿后,通常会交给他的助手誊写清楚,然后寄给出版商,出版商再重新整理,印刷出版。”然而,在贝多芬生活的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欧洲的出版界十分混乱,贝多芬自己也没有“保护知识产权”的意识。“他有时会把自己的作品同时卖给不止一个出版商,于是留下不同的版本。也许内容完全一样,但来源不同会给后面的研究者留下很多困难。”
和大多数艺术家一样,贝多芬打算创作的时候,不会规规矩矩地坐下来找个本子,而是在发觉灵感到来之后,在各色纸张上甚至是书的空白页上信手写来,而且字迹模糊、极难辨认,大多数草稿都是一些既没有声部记号,也没有调号音符的书写符号,只有相当专业的人士才能看懂他写的是什么。巴里·库珀笑着说道:“光是为了看懂他写的字,就花费了我3年的时间来打基本功。”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从贝多芬的手稿到最后的印刷品,这期间每转一道手,都可能出现改动,而这些改动究竟是助手抄写错误贝多芬改回来的,还是他自己的重新提炼?后人难以判断。“这些改过的资料,和少数宝贵的、未经任何改动的贝多芬手稿混杂在一起,大约8000多页,散落在德国和欧洲的各个地方,连美国华盛顿也有一些存档。有些是我可以用研究经费购买收藏的,还有不少我只能亲自过去翻阅复印———还不是谁都能有这个特权的。”
对这位在学界享有盛望的贝多芬专家来说,最最困难的事情,还是理解作曲家的本来意图。
“这就像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一样困难,无数细节在时光中化成尘埃,再也无迹可寻。每一份珍贵而脆弱的手稿破碎之后,一道无形的屏障也随之立在听众和作曲家之间。你听到的不再是真正的贝多芬奏鸣曲,而是别人修补过的贝多芬奏鸣曲,多么遗憾……每当想到这里,我心底的完美主义情结就会发作,驱使着我上下求索,冲破时间的围栏,一百次、一千次。”
他几乎修改过贝多芬所有的作品,几乎每一首奏鸣曲他都做过改动,但他说这些改动极其细微,一般的乐迷都不可能听出来。“和贝多芬奏鸣曲以往的版本相比,我的版本最大的不同就是15万字的评论研究,这些结论是全新的,值得每一位钢琴演奏家或音乐爱好者借鉴。”
那位《纽约时报》的音乐记者最后感慨道:“有科学研究表明:经常听贝多芬的音乐,人会变得乐观积极。此话应该不假,看看这位沉浸在贝多芬音乐中12年的教授,他显然生活得十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