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悠扬的乐声积淀着历史的沉重,一把优质的二胡可以流传数十年,拥有一把好二胡也是众多爱好者的不懈追求——
吕伟康,在二胡爱好者心目中是响当当的名字,被人们称为“二胡王”。在《中华乐器大典》中,罗列了中华民族的1000多种乐器,在二胡这一章中,吕伟康被称为二胡制作的全国“五大名师”之一,至现在,“五大名师”仅存四位在世,两位在北京,一位在上海。从15岁学艺开始,老人到今天已经数不清这辈子他的一双手做出了多少把二胡。
在老城区的一条小巷里,记者敲开了吕伟康老人的家门。老旧的木门在吱呀声中徐徐敞开,83岁的吕老已站立在门边等候我们,虽然两鬓白发,老人依然精神矍铄。
小学徒出身的制琴大师
二胡制作者本是手艺人,在旧社会不仅没有社会地位,就连经济也是贫寒的。吕伟康的父亲是一位制作乐器的普通工人,父亲去世后,15岁的吕伟康便到上海的俞振兴乐器行当了一名小学徒,也算是子承父业,学习制作乐器。也许是因为家境贫苦的孩子肯下功夫,也许是传自父亲的天赋,别的学徒需要学艺六年,吕伟康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学成出师了,那时候他高超的制琴技术就有所体现。
回到苏州后,吕伟康自己开了一家制作乐器的小作坊,作坊虽小名号却不小,叫做“中国乐器社”。谈起那段时间,吕伟康老人很是自豪:“19岁,别人19岁还在当学徒,我19岁的时候已经自己做老板了。”当上小老板,勤学、勤做各种西洋、民族乐器,吕伟康制琴的手艺愈发精湛,当时就被人称为乐器行里的“小辈英雄”。
解放后,吕伟康的小作坊并入了乐器合作社,即现在苏州民族乐器一厂的前身,与几个发起人一起钻研民族乐器的制作。吕伟康说,老一辈的乐器人用几十年的心血,将苏州二胡的牌子创出来了,现在但凡拉二胡的人都知道苏州的二胡好,知名的二胡演奏家拉的也都是苏州的二胡。在1961年举行的全国首届二胡评比中,吕伟康制作的两把二胡分别获得新皮、旧皮两个全国第一。
一把好二胡,应具备良好的音准和音色,但因为是手工制作难免会有偏差,所以,要挑选出一把优质的二胡,需要从几十甚至几百把二胡中进行筛选。通常乐器厂检验二胡质量都是请专门的音乐老师来试琴,为了自己能在制作二胡的时候就对音色有所把握,吕伟康还在40多岁的时候学起了拉二胡,他说:“做琴的人不会拉琴,就不能真正理解琴,只有自己体会到琴声中的微妙变化,才能做出更好的琴。
”
周总理不谋而合
虽是老一代的手工艺人出身,吕伟康却很有创新精神,他不仅讲究琴做得好,还时常搞点小发明小创造。吕伟康最具代表性的创作作品是扁胡和拉阮,其中拉阮的研制还与周恩来总理的想法不谋而合。
早先中国民乐中缺少能发出低音的乐器,因此民乐团在演奏时只能用西洋乐器大提琴来代替,这样一来中国民乐就不纯粹了。上世纪六十年代时,有一次中国民乐团出国访问,周恩来总理去看望乐团工作人员,看见一堆中国乐器中突兀地夹杂着西洋的大提琴,就提出疑问:为什么我们的民族乐器中没有低音乐器?并叮嘱工作人员留意搜寻。此时,远在江南苏州的吕伟康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尝试着将弹拨乐器阮改制成可以拉的拉阮,填补了民族乐器低音区的空白。当乐界的友人赶来告诉他周总理的想法时,才发现他早已开始了行动,与周总理不谋而合。
二胡乐声悠扬,曲调如泣如诉,但缺点在于音量不大,在过去还没有扩音喇叭的年代,二胡乐曲只能在小范围内欣赏。吕伟康在精制二胡的基础上,创造性地将二胡的琴筒做成略扁的形状,并将蟒皮横过来鞔,发明了这种独特的“扁胡”,终于发出了洪亮的声音。因为扁胡的诞生,著名二胡演奏家陈耀星还专门创作了一首《水乡欢歌》,在江苏省电台播放,在“文革”时期民乐声基本绝迹的时候震动了全国。
一把二胡2万元
吕伟康所有的二胡都是纯手工制作,即便是当年在乐器厂工作的时候,每个月最多只能制作出10把左右。使用同样的材料,吕伟康制作的一把二胡能卖到2万元,别人制作的只能卖4000元。即便是这2万元一把的二胡,众多二胡爱好者和收藏家还是抢着购买,不知有多少二胡演奏者以能拥有一把吕伟康制作的二胡为荣。
沉浸在二胡制作的世界里一辈子,吕伟康的制琴工艺已是无价之宝,直至现在还常常有人远道而来登门求教。这么多年来他一共只带过五个徒弟,都已是业内公认的制琴高手,大徒弟封明军也是十来岁起就跟着他当小学徒,现在七十多岁了还是乐器厂的技术骨干。因为盛名在外,号称是吕伟康徒弟的冒牌货不少,也有人做出二胡再冠上吕伟康的名字以图卖出好价钱,对此老人不以为然:“有人这样冒充我,证明我做的琴的确好,不过二胡可不是光看个样子,看一把二胡的好坏,说到底还是要靠听声音来辨别。”
因为年事已高,近几年来吕伟康老人几乎已不再亲手制作二胡,这样一来,过去他制作的那些二胡更显得弥足珍贵。甚至老人都不曾为自己留下一把二胡,所有经他手制作的二胡,正在那些二胡爱好者的手中演奏着美妙的乐曲。客厅里,老人常坐的椅子旁摆着一只大纸箱,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里面放着一些尚未完工的琴杆、琴筒,都是老人前些年身体尚好时制作的,每日闲坐时就常拿出来抚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