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美国小提琴家的中国情缘

一见如故、志趣相投的翁婿  周骏

乔治和段皑皑组成的飞弦组合  周骏

父女情深  周骏

快乐的三口之家  周骏

 周骏            

　 
  ◆周骏  文/摄影

    在前不久刚结束的第十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上，由美籍俄裔小提琴演奏家乔治·马克西曼和中国青年二胡演奏家段皑皑组成的飞弦组合让观众大开眼界。一把小提琴，一把二胡；一个激情、阳刚;一个细腻、柔美。两位艺术家鼎力合作，演绎了一出“中美演奏家跨越时空的对话”。

    当台上两位演奏家倾情演奏时，最紧张的莫过于坐在台下观众席里的一位年轻女士。她就是这台节目的经纪人，同时也是乔治·马克西曼的中国夫人方红。

1  异国他乡  电梯牵红线

    1996年，上海姑娘方红利用假期，从工作的美国波士顿到加拿大探望在当地诺伏斯克夏交响乐团拉小提琴的表姐。有一天，表姐妹俩到商厦购物。电梯停靠时，走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老外，正是表姐的同事、乐团的小提琴首席乔治·马克西曼。

    美籍俄裔小提琴家乔治·马克西曼出身音乐世家，外婆是俄罗斯著名小提琴家，外公是大提琴家，父母也都是小提琴家，父亲还曾担任过澳大利亚悉尼歌剧院乐队首席。如果说外婆是乔治的音乐启蒙老师的话，那么在莫斯科音乐学院学习期间师从世界顶级小提琴演奏家David Oistrakh的那段经历，则为乔治跻身世界级小提琴家的行列奠定了基础。

    自从电梯里的那次偶遇以后，乔治每次碰到方红的表姐，总会有意无意地打听方红的情况。3个月后，表姐邀请方红去听音乐会。抵达加拿大后，方红才知道，那是乔治的独奏音乐会。不知听过多少音乐会的方红那天坐在台下，却格外紧张，手心竟都是汗。音乐会非常成功，在音乐会结束后的酒会上，两人谈得十分投机。从此，乔治经常给方红打电话，一有空，他就会驾车十几个小时到波士顿看望方红，两人恋爱了……

    乔治曾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所以不善言辞的他和女孩子交往总是十分谨慎，但方红犹如一团火，把他心里凝固多年的坚冰融化了。方红至今记得乔治向她求婚时说的一段让她刻骨铭心的话：“搞音乐的人往往不一定能成为有家庭的人。我是学音乐的，我的生命属于音乐，但我希望给予你美好的生活。如果两年后你无法忍受跟我在一起，我一定放你走！”

    乔治没有食言。结婚后，方红不太习惯加拿大的生活，乔治毅然辞去乐团首席的位置，随同妻子到美国波士顿生活。刚到波士顿交响乐团只能拉次席，这对习惯了当首席，甚至走在哈利发克斯的马路上随时会被路人认出来要求签名的知名小提琴家来说，乔治的心理落差之大是别人难以想象的。但经过很长时间的调节，他终于走出了低谷。对这位舞台上充满激情、在生活中十分低调的丈夫，方红觉得只有用自己的爱来回报丈夫为自己作出的牺牲。如今这段跨国婚姻已走过10个年头，两人恩爱如初。

2  慧眼识宝  翁婿胜父子

    如果说，方红让乔治领略到了东方女性的妩媚和细腻的话，那么另一位中国人则把乔治领进了东方艺术殿堂的大门，他就是方红的父亲，也是乔治的岳父方元。

    方元是国家一级舞蹈编导，退休前在上海歌舞团任职。他第一次从越洋电话里听女儿说给他找了个洋女婿时，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但一听是出身音乐世家，又毕业于莫斯科音乐学院时，立刻激动起来。老爷子除了舞蹈，一生最爱的就是音乐，尤其是俄罗斯音乐，他自称是“有品位的音乐发烧友”。方元对乔治是未谋其面，先闻其声，听着女儿寄来的女婿演奏CD，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演奏技巧、音乐造诣已臻一流。当时上海正在筹备国际艺术节，方元将乔治的材料推荐给组委会，当时负责审查节目的上海文化局局长马博敏一听就拍板叫好。就这样，乔治成了最早参加上海国际艺术节的外国艺术家之一。

    1998年秋天，乔治第一次和夫人方红一起踏上中国的土地，参加上海国际艺术节。方元去接机，在机场和乔治热烈拥抱，而音乐也让这对翁婿一见如故。方元尽管只能说几个英语单词，但乔治一听就明白老爷子想说什么。有时候方元哼上几句音乐，乔治马上知道是谁的作品，随即会说出一段音乐家的轶事。连说单词带哼音乐再加比划，这对语言不通的翁婿常常可以不用翻译聊上几个小时。

    2002年，方元创作的舞剧台本《东方美神-观世音的故事》被香港舞蹈团看中，准备排练。老爷子专程飞到美国，请乔治配音乐。因为他知道，乔治不仅是小提琴高手，在作曲上也有很深的造诣。老爷子每讲解完一个舞段的音乐要求，乔治便用生硬的中国话说“我懂了”。他写完一段音乐，就通过电脑自制成MD放给方元听。方元很惊讶，在此之前并不熟悉中国文化的乔治指尖流出的音乐居然是纯粹的中国味，“诵经”听起来就是和尚在念经，非常美。舞剧《东方美神——观世音的故事》在香港上演获得了成功，乔治的音乐功不可没。方元告诉我，后来香港舞蹈团排演他的另一部舞剧《倾城倾国——四大美人》，也是乔治配的音乐，乔治还兼小提琴独奏和乐团指挥。“我只是哼了一段蒙古人喝酒时唱的《七匹枣红马》，他居然就写出了很地道的蒙古曲子，简直不可思议。”方元对女婿赞不绝口。

    乔治和岳父的感情很深，几乎把他当自己的亲爸爸。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跟方元说；哪怕夫妻之间有什么矛盾，也会对老爷子倾诉。而方元不仅喜欢这个平时话语不多、聊起音乐滔滔不绝的洋女婿，更认定乔治是个不可多得的音乐奇才，是块金子。

    如果说，是方元最早萌动把小提琴和二胡撮合在一起，打造一种中西合璧的表演形式的话，那么，青年二胡演奏家、上海民族乐团二胡首席段皑皑的介入，使这个愿望梦想成真。

    2007年10月，方红放弃了在美国的工作，陪同乔治到中国来圆他的“音乐梦”。经二胡演奏家闵惠芬的牵线，乔治和段皑皑开始了飞弦之旅。

    段皑皑不仅对中国音乐有很深的造诣，对西方音乐文化也很熟悉。而在方元父女的“调教”下，乔治对中国的音乐文化越来越有兴趣。两人合作一上手就非常和谐，几乎没有磨合期。但《夜深沉》是个中国经典的京剧曲牌，对从未接触过京剧的乔治来说却一下子找不到感觉。段皑皑就拿了原版的京剧曲牌给他听，不断地配合他反复排练。方元也为他讲解作品背后的故事，帮助他渐渐拉出了味道。段皑皑用二胡演奏《天鹅之死》时一度也顾虑很大，也是在乔治的鼓励下，段皑皑将此曲演绎得极其美妙，被誉为中国版的《天鹅之死》。乔治说：“如果换了别人我不一定会鼓励，但段行，她一定能拉出来。我非常幸运遇到了段。”

    乔治不仅要演奏，还担任了大部分中外作品的二度创作。段皑皑评价乔治说：他是个把音乐融入生命的人。

3  掌上明珠  女儿当翻译

    乔治和方红的女儿已经5岁了，这个“中外合资”的小丫头不仅是家里的开心果，更是爸爸的掌上明珠。方红不无嫉妒地告诉我：丈夫和女儿之间有一个约定，不管工作多忙，爸爸每天起码要花半小时陪女儿看电视。房门一关，这时连妈妈也不许进去。父女俩在动画片的世界里一起笑，一起疯……这也是乔治除了音乐之外最快乐的时光。

    不知是遗传还是耳濡目染，女儿从小对舞蹈、音乐就有浓厚兴趣。乔治在给学生上课之余，也开始教女儿弹钢琴。不过他从来不逼女儿，每次都是女儿主动要求爸爸教她，因为她觉得弹琴很开心。

    女儿也是乔治在上海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翻译。有时太太不在家，乔治自己到商场买东西，带着女儿他就不用担心语言不通，女儿小大人似的翻译常常会引起善意的围观。电视机里播放中国的电视剧，女儿也会依偎在爸爸身边给爸爸讲解。不管能听懂多少，乔治都会露出陶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