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和这个世界有着独特的缘分,并且都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着自己与这个世界的缘分。漫漫人生路,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当我们痛苦绝望时,我们用什么来表达内心的凄凉?当我们快乐幸福时,我们又用什么来表达满心的欣悦呢?
有人用文字,有人用歌声,甚至有人像电影《阿甘》那样用一生不停的奔跑,演绎内心,抚慰灵魂,获得平静和满足。
那么,是什么让你选择了你独特的方式,而你又通过它告诉了这个世界什么呢?
在这个秋日,曲文斌,一边让我翻看他珍藏的老照片,一边给我讲述了他和手里那把二胡的故事。
A
少年时代
我迷上了二胡——
我1943年出生于东光县曲庄村。当时的生活环境极为困难,但我还是坚持读完了小学。因为受父母的影响,我们兄弟从小都喜欢听吹拉弹唱。1950年,我8岁,哥哥从天津回家过年,带回一把二胡,竹筒做的,很简陋,记得当时我一见到这把二胡,心里就喜欢上了,向哥哥再三请求,临走时哥哥给我留下了那把二胡。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迷上了二胡,简直爱不释手。当时条件有限,没有教材,没有老师,我想尽一切办法去学。记得当时我们村有乡政府的一位财粮干部,名叫辛斌,他会拉二胡,我每天放学后,就抱着弟弟妹妹去人家门口偷听。最初学会的曲子是《寄生草》,还有《小放牛》。等到自己在家练熟了,再去辛斌家里让老师点拨。后来渐渐会的曲子多了,我想学习演奏二胡的技巧,便省吃俭用买了一本《怎样拉二胡》的教材,如饥似渴地练起来了。
1952年,东光县文化馆在春节的时候组织下乡演出,来到我们村。因为当天二胡演奏员生病,没能赶到演出现场。文化馆老师们情急之下,通过我们村负责人的介绍,把我叫到了演出现场。见到老师,我第一句话便问,有乐谱吗?这让文化馆的老师们大吃一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还认识乐谱。老师把乐谱给我看后,我的心里也有了底。因为这些全都是当时社会上流行的歌曲,《小放牛》,《送情郎》,《苏武牧羊》等,结果我顺利完成了这场演出,也让老师们记住了我。从此每到文化馆举办学习班或有演出的时候总是少不了我。
就这样,转眼到了1957年,我小学毕业。虽然在小学期间,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是由于家庭成分是地主,我没能继续读初中、高中。
学业上的失意对一个孩子的打击是非常大的。那些日子里,我更加依赖二胡,前途渺茫,也让我明白只有二胡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B
青年时代
二胡始终伴随着我——
1958年,东光县开挖跃进河,组建了一支30余人的文艺宣传队。我是最小的队员,在舞台上拉起二胡,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让我很激动。看到我表现好,文化馆的老师送给我一把好二胡,这让我如获至宝。我在文艺宣传队成了主力,除了伴奏还编导一些小节目,并在县区调演中取得不少好成绩。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因为我的家庭出身不好,业余宣传队的活动我没资格参加了,同时凡是有关“洋”字的乐器,乐谱一律不能用,我狠心把亲手抄写的480多首广东音乐和轻音乐曲谱烧掉了,说不出的难过。不过这把二胡我还是保留了下来。每天晚上把灯熄灭,二胡筒上不敢用琴码,用一根筷子或铅笔别上,外面就什么也听不到了。练完,把二胡藏在屋顶宿棚上。后来只能与家庭划清界线,我和弟弟搬到了别人家去住,这样才又能参加文艺活动了。
从小我的理想就是盼着能进入专业文艺团体当一名能拉主弦的琴师,那些年多少次专业团体来要我,村子里就是不放,当时我甚至羡慕过有人在监狱里劳改还参加了新生剧团,可又一想,那毕竟是犯罪啊。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些年,二胡始终伴随着我。无论生活再苦再累,即使颠簸流离,连饭都吃不饱,也都从未放下过它。宣传队解散后,我到乡政府当过通信员,去胶炭厂上过班,在交河县建筑公司当壮工,在泊头市交通局当装卸工。为了一家人的生活还多次去山东,用山芋干换小米。
1972年我去东北干瓦工活,也照常带上了这把二胡。当时在油田干活,做饭取暖用天然气。记得有一天中午正在吃中午饭,有人喊:“工棚着火啦!”我扔下饭碗就朝宿舍方向跑去。冒着烟雾冲进工棚抢出了我的二胡。同事们批评我说:“二胡是不是比你的命还值钱呢?”
C
我的婚姻家庭
二胡给我带来的姻缘——
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弟兄姐妹又多,生活困难,自己长得又不出众,很多年我都没能处上对象。直到36岁才遇到我的第一个妻子,她出身党员家庭,还是高中毕业生。比我小整整11岁。我们相处了三年后才结的婚。当时周围的人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跟着我?就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可以说是二胡给我争取到的姻缘,使我建立起了家庭。
成家后我到了文化馆工作,担任曲艺队队长、艺术指导,演出上千场。当时我的二胡独奏曲是《北京有个金太阳》,《江河水》,《步步高》。
正当我家庭和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天有不测风云,1981年我爱人因生病被误诊而去世,撇下了5岁的女儿。一个幸福的家庭就这样破碎了。当时我真是接受不了,但一想还有孩子,无论如何也得坚强地活着。办完爱人的后事,文化馆领导鉴于我的情况把我派到连镇分馆工作。就这样,一辆自行车带上行李和孩子,还有我的这把二胡,去了连镇文化馆。
那时我既当爸又当妈,还要干好文化馆的工作,真是太难啦。经常在晚上一个人拉起《二泉映月》,那种悲凉的感受至今刻骨铭心。
1982年的时候,我的生命中又出现了一个好心的姑娘,她小我17岁。我们也是因为爱好文艺走到了一起。她爱唱,电影歌曲、样板戏都唱得不错,我给她伴奏。那时我还是一名临时工,每月工资36元,除了一个6岁的孩子,一无所有。可是她还是选择了我。
1983年她也被安排到了文化馆工作,由于我们的辛勤工作,多次得到嘉奖,并于1985年被录用为国家干部。先后数十次分别被评为国家,省市,县区的先进个人和先进单位,先后培养出数百名文艺爱好者。
D
退休后
二胡依然带给我希望和快乐——
2003年,我正式退休。职务虽然退啦,但是人和二胡没退。我们这些文艺爱好者组建了一支40多人的业余“艺友艺术团”,多数是离退休人员。我们的共同点是:不为名不求利,互相学习取长补短,戒骄戒躁争取进步,自娱自乐养老健身,发挥余热做贡献。
常言道:“知足者常乐。笑一笑十年少。”我们每天晚上凑到一起排练,有说不完的话。特别是我们这个年龄还有机会一次次登台演出,更有说不尽的高兴与满足。几乎忘记了这个“老”字!这要感谢一直关爱、支持我的家人和朋友,更要感谢这把多年陪伴我的二胡。
我的两个女儿也都爱好文艺。特别是二女儿曲凯敏,从小就喜欢音乐。我原来想让她学二胡,可是她更喜欢唱歌,后来因为她的坚持,我尊重了她的选择。凯敏先在省城上艺校,后来又考上中国音乐学院。现在北京寻找发展机会,最近参加全国校园才艺大赛获得一等奖。
现在我和老伴还经营着一家照相馆,除了从精神上支持,还要从经济上帮助孩子,因为我深知选择艺术这条路的不容易,希望她能实现自己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