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退休后,从忙碌的工作状态一下过度到清闲的慢生活,一开始,父亲有些不适应。后来,父亲在一帮老年朋友的劝说下,买了一把二胡,开始了吹拉弹唱的生活。
老孙头是父亲的老同事,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只不过前几年老孙因病提前就退了休,坚持拉二胡,让老孙的身子骨渐渐硬朗起来。瞧见父亲也来学二胡,老孙头自告奋勇,当起了父亲的老师。调弦、定调、拉弓、指法,老孙头手把手地教,音准、音色、五线谱,老孙头也逐一普及,教得规范,讲得到位,一下勾起了父亲学二胡的浓厚兴趣。
爱好归爱好,毕竟父亲底子薄,加之岁月不饶人,记忆力、理解力比不得年轻人,因而,父亲学习二胡,显得特别吃力。亏得老孙头脾气好,换了别人,早没了耐心。谁让老孙头跟父亲关系好呢,一个音调没拉对,老孙头也只是多示范几下,从来不对父亲吹胡子瞪眼睛的。在这样宽松的学习环境下,父亲也知耻而后勇,一遍拉不对,他就两遍、三遍地拉,直到像模像样了,才停下手中的弓弦。抹一抹头上的汗珠,咧着大嘴,乐呵呵地对老孙头说:“老孙,晚上到我家喝两口。”
学到第6个月,用老孙头的话说,父亲已经出师了。我们一家人都很吃惊,莫不是老孙头客套,老孙头见我们不信,似乎有些生气:“我跟老刘什么关系,用得着我去拍老刘的马屁吗?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老孙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父亲也有些诧异,受宠若惊地朝老孙头连连拱手。
受了老孙头的夸赞,父亲拉二胡的兴致更加高涨。只要一有空闲,公园、草坪、小区、长亭,都能见到父亲忘情地拉二胡的身影。那悠扬的旋律,常常引得路人驻足倾听,一曲拉罢,常常赢来一阵叫好之声。
又过了半年,一天晚上,父亲请老孙头到家里吃饭。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二胡上,经过一年时间的锤炼,父亲确已今非昔比。无论是二胡理论,还是实际操作,因有了切身体会,说起话来,显得既专业,又老到持重。二人越聊越投机,竟冷落了陪坐的一帮老哥老姐们,亏得老孙头及时醒悟过来,趁着酒过三巡,大家喝得高兴,老孙头提意让父亲献奏一曲。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父亲也不客气,拿来二胡,调好音弦,拉起了《二泉映月》,如泣如诉的旋律,低浑清越的曲调,父亲拉得抑扬顿挫,让人听得如醉如痴。半途中,老孙头突然带头鼓起掌来,一曲奏罢,满席的人都连连赞好。临回家的那一刻,老孙头拍着父亲的肩头说:“老刘,你的二胡水平,已经超过我了。”
如今,父亲的二胡技艺日益成熟,他每天都陶醉在音乐的海洋里,不仅退休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多年的肩周炎顽疾也荡然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