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脚踏在木板制成的手鼓上,手里拿着用扁担做成的吉他,周一下午在江汉区文化馆的琴房里,75岁的段绍康如专业摇滚歌手般即兴演奏起来。就在前一天,他带着乐团成员,练习了一首风格完全不同的墨西哥民歌《你就是幸福》。不过有一点没变,那就是他亲手制作的乐器:饼干盒做的二胡、扁担做的小提琴、饮料瓶做的沙锤……段绍康做梦都希望,有一天乐团能拿起他制作的乐器,在舞台上真的躁起来。
收音机播放歌曲的功能,被他承包
1942年,段绍康一岁时,父亲因病去世。在日军轰炸中,从天津远嫁武汉的母亲,带着5个孩子从汉口逃难到新洲。他至今记得,一路上尸横遍野。生活艰辛,但不幸中的万幸,他遗传了身为音乐老师的母亲的优点,有一副好嗓子。
从小学到初中,段绍康几乎承包了所有音乐课上“录音机”的功能。“学校没有条件买录音机,老师每次教大家新歌曲之前,都是提前教我唱,然后我再唱给大家听。”段绍康说,老师教自己的新歌,他两遍就会。第二天站在讲台上演唱后,老师会问大家,这首歌好不好听,同学们都说好听,老师就说这节课就学这首曲子。
初中毕业那年,恰逢武汉音乐学院附中招生,段绍康成功地从4000多个报考者里脱颖而出,成为留下的40人之一。“当时那叫一个开心,以为名单定了,就跟同学一起去看长江大桥,吃冰棍,结果还有第二轮”。吃坏嗓子的段绍康,第一次与武汉音乐学院错过。
高中时,段绍康曾被抽调到县里的文工团,吹拉弹打什么都学了一些,第二次报考武汉音乐学院,顺利考上。但只读了一年,他又下放回农村老家,后来被分配到新洲县百货公司做美工。因此,武汉音乐学院,还有他的音乐理想,一直都是心底的遗憾。
2000年退休后,段绍康决定为弥补这个遗憾做点什么。那时他的孙子小,他想逗孙子开心,于是尝试用家里的奶粉盒和拐棍,做了一个二胡。二胡音色嘈杂、不纯,他就慢慢琢磨,在奶粉盒里放了一块吸铁石,没想到收音、共鸣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那是我用废弃材料做的第一把乐器,不少朋友说出来的音色和普通二胡几乎没差别,于是我就想继续做”。
不管什么,第一反应是能不能把它弄响
从制作第一把二胡到现在,十多年的时间,段绍康自制了七八十种乐器,每一样都不走寻常路。用铁锹做的贝斯,用扁担做的吉他,还有用油漆桶做的架子鼓,这样的乐队一出场,酷到没朋友。
琴房里,段绍康拿着用装红酒的木盒做成的琵琶,随意拨了几下弦,感叹这音色只有用长了20年的东北松做材料才发得出。他说,这么好的酒盒是从垃圾桶里捡到的,当时自己不好意思,还请了一个小朋友帮忙捡,用冰棍答谢。“平时看到一个东西,脑子很自然就在想,我能不能把他弄响”。
对段绍康来说,每一样看起很酷的乐器,都是他反复校音和改进的结果,其中最难的就是一把用婴儿洗澡盆做的大提琴。最初这个椭圆形塑料洗澡盆作为共鸣箱,是被密封起来的,但拉起来一直不顺畅,于是段绍康就对着真正的大提琴一直琢磨,决定在盆的两侧打凹洞,方便琴弓倾斜演奏。“开始的时候怕打了孔会破坏声音共振效果,后来才发现效果不错”。
除了弹拉类的乐器,用啤酒瓶、饮料瓶,还有塑料水管、锄头做的笛、箫,更是随手就来。简单一点的塑料瓶,瓶身上打6个孔,控制气流开口段绍康就能吹上一曲。更有意思的是水管,最初只有短短一截,吹出来的声音清脆高亢,像是鸟叫,他就琢磨,能不能把声音调低一点,于是就慢慢加长。现在成型的一把箫,是两个水管收缩在一起,通过控制水管长短,形成高低音。用这把自制的箫,段绍康时常会吹起他最爱的草原歌曲《鸿雁》。
从2011年组建乐团开始,这几年段绍康和乐团成员们去过不少社区演出,每次一上台,大家都是一阵哄笑之后立马变得掌声不断。“这些东西你都能做乐器,莫吓我。”段绍康说,这是居民们最常见的反应。
段绍康是个环保主义者,他说拿废品做乐器只是想证实一下,如果那些上好的木材有一天没有了,是不是就真的做不出乐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