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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生采访李祥霆的念头,缘于读到作家迟子建一篇名为《苍苍琴》的文章,说某次她陪几位外国作家去听香港城市大学举办的古琴演奏会,参加演出的有多位国内名家,由于剧场大,古琴音量小,虽然加了扩音器,声音效果仍是不好,以致那几位外籍作家有的提前离座,有的酣然入睡。但李祥霆的出场,由于其演奏风格“粗犷豪放,如同一阵急雨,沁人肺腑,声声入耳”,致使一位尼日利亚作家大喊:我喜欢他!接下来迟评价说:“看来李祥霆那苍凉雄浑的琴风,与尼日利亚大地上回荡的风是相似的。”
地地道道兴起在华夏的文化土壤,陪伴中国文人三千年之久的古琴,怎么会与尼日利亚的风相似呢?
一个冬日午后,我来到李祥霆位于京南陶然亭附近的居所。这位曾经有过5年海外教学经历的中央音乐学院教授,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善良、率直,不要说同“尼日利亚的风”画上等号,就连那一首苍凉悲壮的《潇湘水云》,也让我很难想象出自这位身材瘦小的老教授之手……
沏上一杯碧绿的香茶,李祥霆告诉我,他前两天刚刚从欧洲演出归来。
1.
古琴,是全世界都能听懂的音乐
君燕:这一次是什么演出?
李祥霆:是上海市政府为宣传2010年上海世博会,与我国驻法国、比利时大使馆合办的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专场演出。
君燕:很成功吧?
李祥霆:很好!这一次总共演了四场,主要的两场分别是在比利时的欧盟总部和法国巴黎SalleGaveau音乐厅,古琴很被看重,场场都作为开场节目,并且有详细的解说。在巴黎演的那场,去的都是法国上层人士以及各国驻法的外交官,反响特别热烈。
君燕:那您觉得这些外国人,是真的能听懂古琴吗?还是附庸风雅,听个新鲜?
李祥霆:2003年,古琴艺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成为公认的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而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美国发射的一颗宇宙探测飞船上,专门放置了向可能存在的外星智慧生命介绍地球人类文化的镀金唱片,古琴《流水》的录音就是其中重要的一曲,整整七分多钟的全曲!我自从1982年在英国举行的第一次独奏音乐会之后,每次在西方演出,我都觉得特别从容、坦然,不光是因为有自信,更对观众有信心。因为我知道来听我演奏的人多是喜欢音乐、对中国传统文化有兴趣的人。我选的曲子又都是古琴经典乐曲,所以他们都能接受、喜欢,特别这次用的琴又好,是一张极品唐琴。
君燕:听说1982年的那场演出是古琴历史上第一次具有现代意义的独奏音乐会?
李祥霆:没错,国内国外那都是第一次。
君燕:中国古琴史上的第一次,竟然是在英国!不过,李老师,别说是1982年,就是现在,古琴已经成为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大部分国人还是对它缺少了解,不少人以为,古琴就是古筝。在这里,您能不能为我们系统地介绍一下古琴?
李祥霆:古琴是我国古老的弹拨乐器,产生在大约三千多年前的商周时期,在当时只称“琴”,近代为区别于其他乐器,才改称“古琴”。中国古代文人所谓“琴棋书画”四艺之首的琴,指的就是古琴。商周时期,用以规范士大夫、文人阶层交往行为、举止的《礼记》中有“士无故不撤琴瑟”的训诫,说明在当时,弹琴是每一个贵族阶层都必须具有的修养。
古琴的外观,最基本的长度为三尺六寸五分,暗合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琴身上面拱圆、下面平坦,象征着中国传统“天圆地方”的宇宙观;琴身由上至下,有琴额、琴颈、琴肩、琴腰等,象征人体,合在一起,代表着天、地、人三才。
在我国古代乐器中,只有古琴既留下了乐器,又留存了丰富的音乐文化和理论文献。几乎历代都有关于琴家、琴曲、琴艺的记载,以及以古琴为中心的故事和传说。由于历史的原因,古琴开始走向衰落,上世纪五十年代,全国会弹古琴的还不足一百人!八十年代以后,古琴艺术得到了恢复和发展,估计现在国内外会弹古琴的人已经逾万,尽管如此,与其他乐器比起来,古琴仍然是冷门。
君燕:但古琴的收藏这些年好像特别热,2003年嘉德拍卖的“大圣遗音”,听说是张唐代琴,可是拍到890万的天价啊!李老师,现在存在于世的最古老的琴是什么朝代的?
李祥霆:目前已发现的传世最古老的琴,就是唐朝的,距现在一千多年的历史,这样的琴全世界也仅存不到二十张,但应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要知道西方最古老的上等小提琴,在全世界仅有上百张,才不过三百年左右的历史,已被推为至宝了。
2.
一世琴缘,难忘恩师
君燕:说到琴,我听说,您好像自己还做过一张是吗?
李祥霆:那都是50多年前的往事了,说起来话长。我出生在一个中医家庭,可以说从小就是在中国文化的环境中成长,童年时,父亲给我们念唐诗,教我们对对联。后来又接触国画,13岁时学会吹箫。1955年,父亲买了一台收音机。就是从这台收音机里,我第一次听到古琴的声音,当时觉得那种美丽奇妙的声音,好像一下子就把我的心给提起来了!尽管我当时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乐器弹奏的。后来,曲子播完,播音员说:“刚才播送的是琴箫合奏《关山月》……”此前我只在国画中看到过“携琴访友图”,在唐诗宋词上读到有关琴的名句,却不知道它的声音竟然是这样天籁般的美妙!从那时候起,我开始痴迷地寻找各种有关琴的资料、文字、图片,后来终于在旧书摊上买到一本《今古奇观》,在那上面找到关于古琴外观、结构的详细描述,于是决定按书中描写的样子,做一张古琴。
君燕:15岁的孩子就自己动手做木匠活儿呵?
李祥霆:我小时候对什么都感兴趣,之所以想自己做琴,是因为我们家邻居有一个木匠,他干活儿的时候,我经常在旁边看,大概知道怎么用锯、用刨子、上漆上颜色等等。我当时是找来一块我父亲过去诊所用的牌子,拿它做琴面;用胡琴弦替代琴弦;按钉当琴徽,前后共用一年的时间,最后终于做成了。
君燕:听说斲琴可是一门手艺呵,您就这么一做,那琴能弹吗?
李祥霆:能弹,我后来就一直拿它摸索着练,后来居然还拿到学校新年晚会上。当然我做的这张琴,跟真正的古琴是不能相比的,但也正是它带着我走进了古琴艺术的美妙境界,因为有了它,我后来才有勇气给查老(查阜西)写信,倾吐对古琴的热爱,请求赐寄一点弹琴的资料和一两曲琴谱。查老当时是北京古琴研究会副会长、中国音协理事,是中国古琴界泰斗级的人物,所以信发出去以后,我也并没抱太大希望,因为,毕竟当时我只是一名普通不过的小城少年。没想到的是,后来很快就收到了查老亲笔回信!他说:收到你的信我们很感动,我想要全力帮助你。然后,他提出几个问题:“一.你的家长是什么职业?他们能否供你到大学毕业?是否同意你将来搞音乐艺术?二.你想学古琴是仅仅出于爱好,还是想学好它?三.要学好古琴,必须对古典文学和数学有一定修养。你是否也喜欢古典文学和数学?”
收到这封信的当天,我激动得都没怎么睡着觉,到第二天很早就醒了,忙提笔给查老写回信,表达了要学好古琴的决心。没多久,查老给我回了第二封信,他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你作徒吧”!所以,我后来一直管查老叫“师父”,而不是老师。
君燕:这两个称呼有区别吗?
李祥霆:有,常言说师徒如父子啊!师徒关系比较起老师和学生自然更近一层。后来1957年暑假,我来北京向查老学琴时,就住在他家里,自然也是免收学费的。他还带着我去北海庆霄楼听昆曲、逛琉璃厂的古书店、书画店……临走还送给我一张清代古琴、两支洞箫、一本《琴学入门》、一册《今虞》琴刊。查老给了我回程火车票钱,亲自送我到前门火车站。后来看见天要下雨,又赶在开车前出站为我买来一把雨伞……
君燕:这可真是如父子啊!那现在这些东西您还都保存着吗?
李祥霆:琴谱、《今虞》琴刊和琴至今仍然珍藏着,可惜两支箫在“文革”中损坏了。得识查老,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可以说正是这位充满热情的琴坛领袖,决定了我一生的命运,他教会我的,不仅是琴艺,更有健康的人生态度。今天可以说,我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1958年夏天,我考进了中央音乐学院,开始向吴景略先生学琴。1963年毕业留校任教,正式进入了古琴艺术世界,并且一直努力而行。
君燕:从艺术上说,查老与吴教授,哪一个对您的演奏风格影响最大呢?
李祥霆:我的艺术的基础,是查老赐予的;艺术的主体是吴先生所授;同时还受到管平湖先生的重要影响。比方说:我的《梅花三弄》是查老的传授,同时采用吴先生的优美热情风格;而《忆故人》是吴先生教的,但我融入了查老典雅深远的神韵。
君燕:也就是说,您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
3.
不能打动观众的,肯定不是好音乐
君燕:自从当选为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后,人们对古琴的关注的确加大了,但对如何保护好这一“遗产”,好像存在不小的分歧,我听到一种说法,说古琴原是属于士大夫阶层自娱自乐的雅乐,不适合表演。
李祥霆:古琴是一种高雅深邃的古典艺术,但这种艺术是普通人都可以欣赏可以理解的,要说雅,中国雅的东西太多了,《唐诗》、《宋词》雅不雅?要说深,《老子》、《庄子》、《易经》深不深?这些东西,现在的人们包括许多小孩子都在学习,都能接受,成为一种文化修养,为什么古琴就不行呢?现在有些人说古琴不是文化艺术,是“道”,古琴不是乐器,是道器,似乎高深莫测,甚至超越了哲学、宗教。这是违背客观实际的,我坚决反对!
君燕:这会不会与不同流派的艺术风格有关?
李祥霆:当然不是!一般说法,以虞山派琴风最为“清微淡远”,但实际上,虞山派创始人严天池就主张,弹琴要“发于性灵,通于政术”。我老师吴景略,可以说开创了新虞山派,他的琴曲常常是根据内容需要,有的奔腾动荡、撼人心魄,比如《潇湘水云》;有的优美华丽,比如《梅花三弄》;还有的凄楚哀伤,像表现昭君出塞内容的《秋塞吟》……没有一个是“清微淡远”的。为什么?因为这些都是充满了人世间深情、豪气的经典之曲,吴先生作为一个古琴大家,他懂得艺术必须尊重作品的表达,尤其是对这些经历过千百年自然选择,流传下来的经典之作!
其实传统并非都是有些人理解的那样,唐代《琴诀》中,就有古琴“可以观风数,可以摄心魄,可以辨喜怒,可以悦情思,可以静神虑,可以壮胆勇,可以绝尘俗,可以格鬼神”之说。一种连鬼神都能感动的音乐,它能是不感人的吗?刚才您也提到,有不少观众在听古琴音乐会时犯困,甚至睡觉,为什么?那个音乐打动不了他。这样的音乐会,您说他下次还会再来听吗?音乐首先要打动人,不能打动人的音乐,肯定不是好音乐!
君燕:您如何看待古琴的传承,在坚守与变化之间,您更偏重哪一边?
李祥霆:任何艺术都是在不断的发展变化中求得生存的,这是千古一理。古琴也是一样,三千多年来,无论是琴曲、琴谱,还是琴的本身,都在不断发展变化着。以琴而论,最初曾经是五弦,后来加至七弦,也有过十弦、九弦,甚至一弦琴;以人而论,音乐强调的是每个人的灵气,跟老师一样的模仿只是初学时的要求,单纯的模仿,从古代一直到现代,在哲学、美学上永远是一种错误。传承本身就是在不断变化中进行的。事实上,如果你不变,很多东西就传不下去。在中国,箜篌失传了,瑟失传了,失传的乐种很多,因为它不适合社会需要了。古琴如果没有历代的发展,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君燕:过多的变化会不会影响到古琴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
李祥霆:实际上,良性的发展变化,只会不断加强和丰富艺术的表现力。西方的羽键琴变成古钢琴;古钢琴变成现代钢琴,用现代钢琴演奏古代巴赫的作品,没有人觉得它不是巴赫。就是现在强调古琴必须严守不变的那些人,他们也没有去重弹过去的五弦琴呵!
君燕:听说您的每一场音乐会,都要留时间给观众,请他们出题,由您作即兴演奏,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变化与创新?
李祥霆:应该说是对古代传统的继承与发展创新二者的结合吧,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与观众建立起一种更加自然与和谐的沟通关系,以此提高他们对古琴的兴致。
君燕:效果怎么样?那些题目您每次都能“答”上来吗?有没有被难倒过?
李祥霆:都能“答”上来,至今还没有被难住过。不过有一次在美国演出时,有位观众出了个题目,叫“旧金山飞机场”!这实在有点超出常规,我只好在演奏前增加了一段道白:“我不会用琴去表现飞机起降时的轰鸣,但我可以表现飞机场充满了活力与祥和,紧张而有序的精神,表现人类追求和平与幸福的思想感情和精神。最好的音乐不是模仿事物的外形,而是表现人内心的感觉。”演奏结束后,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
4.
古琴应该像唐诗宋词那样影响中国人
君燕:您如何看古琴在中国的发展前景?悲观还是乐观?
李祥霆:当然是乐观!我这个人,对事情很少悲观。1958年,我考入中央音乐学院时,我是那里第一个因为喜欢古琴而主动选择这个专业的人;往届古琴专业的学生,都是从其他专业“强行”调过来的。主要当时民乐是被人瞧不起的,学生拿着二胡在校园里走都觉没面子,更何况古琴又是民乐里最小的乐种,当时对古琴的普遍说法是“难学、易忘、不中听”,大环境非常不乐观。但即使那样,我都没有悲观,现在,事实最终证明了我选择的正确。
君燕:那么您认为,古琴在中国文化中应该占有一个怎样的位置,或者换句话说它的分量到底应该有多重?
李祥霆:应该像围棋、书法、国画那样被喜欢;像唐诗、宋词那样成为每个中国人的基础知识之一,对社会文化产生深远广阔的影响!
君燕:您这个目标太宏伟太远大了!恐怕有一定的难度。
李祥霆:其实并不难,只要在中学音乐课上,放一个小时最经典的古琴演奏录像就可以了!这样每一个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中国人,都能在课堂上看到古琴的模样和演奏方法,听到最有代表性的琴曲:《广陵散》(现在世界上最古老的乐曲,来源于两千年前)、《幽兰》(其乐谱为现存世界上最古老的手抄谱,距今一千三百年以上)、《流水》、《梅花三弄》和《潇湘水云》。
君燕:这确是个不错的主张!
李祥霆:还有,全国各音乐院校、综合大学的音乐科系都应该配备一位古琴专业教师;省一级以上的民族音乐团都应有一位古琴演奏员;各大学和省一级以上的艺术研究机构都应有一名古琴研究人员。从现在国家的综合实力来看,这类单位增加一个专业人员的编制,绝不是一件困难之事,而一旦踏踏实实稳步去做,则定会大大充实和加强对古琴这个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的保护、继承,以致严谨而又科学的传播发展。
5.
“我是发疯级琴人”
君燕:说了半天古琴,也谈谈您个人吧,比方说,您的家庭、个人爱好、出版了几张光盘,销量如何?
李祥霆:我妻子原是北方昆曲剧院乐队的琵琶演奏员,现已退休,我们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我的业余时间更多是用在写字、画画上,有时候也写点古体诗。
君燕:您的字画我都见过,那可不是什么“业余爱好”的水平,李老师,您可别因为怕我跟您要,就过分谦虚呵!(开玩笑)
李祥霆:不谦虚,在这上面我也确实下过不少功夫,50年代后期开始,师从溥雪斋、潘素两位先生学画,后来在伦敦、台北、福州也都举办过个人画展。其实,我小的时候,在邂逅古琴以前,我的理想就是当画家。我现在出版有十多种录音录像光盘,其中有两张与美国音乐家即兴重奏的,在美国特别畅销,据说,很多人都是作为“治疗音乐”买的。
君燕:那疗效怎么样?
李祥霆: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销售还不错。2003年,这个唱片曾经作为抗击“非典”的治疗音乐使用,据中日友好医院的跟踪调查问卷显示,古琴曲对缓解医务人员的焦虑、抑郁、改善睡眠、消化状况等都起到了积极作用。我们院有一位教授在化疗时,听了这张CD上的音乐,感觉也有消减痛苦的作用。
君燕:再说说您给影视剧配音的事儿,对哪个戏印象最深?
李祥霆:印象最深是1996年的《秦颂》,因为它讲的是琴师高渐离跟秦始皇之间的故事,是以古琴为主奏乐器的,剧情要求弹奏多段充满激情的古琴曲。但那是秦朝发生的事情,又不能用后世流传的这些名曲,一开始导演打算请作曲家作曲,再请演奏家演奏,后来我说只要你把想要表达的情绪、精神告诉我,我可以即兴演奏。导演听完我的演奏很兴奋,说“没错,这就是我要的!”
君燕:在资料上见到过很多对您的评价,其中有一位法国音乐台的编辑说您是:“现今最伟大的中国最优美的乐器的诠释者。他能够将他艺术中的音乐性传达给和他的传统文化完全陌生的群众。”你怎么看这个评价?
李祥霆:我觉得还是我们中国的古琴艺术本身就具有这种魅力,我只是将这种魅力充分表现出来了。
君燕:还有一位中国作家说,您的琴风苍凉雄浑,与尼日利亚大地上回荡的风是相似的。您认为相似不相似?
李祥霆:(笑)我不知道尼日利亚的风是什么样的,但我想,那可能是一种能让人振奋的感觉,看起来,人类的思想感情和智慧是相通的。
君燕:“看起来”,您是一个激情横溢的艺术家呵!那么我想知道,最近三年最令您难忘最打动您的一件事是什么?
李祥霆:是2005年,我在美国旧金山艺术博物馆举办个人独奏音乐会,300人的大厅座无虚席,其中只有二三十个华人,其他都是西方人。我当时的感觉是,既为这些文化完全不同的人能够接受和喜欢我们的古琴音乐而感动,又为我们的祖先在三千年前就能创造出全面表现人类社会感情和精神世界的成熟音乐而自豪!我把古琴艺术传播到这么远的地方,我没有辜负我的两位老师对我的大恩!
君燕:最后请您告诉我们,古琴究竟是不是像原来说的那样“难学、易忘、不中听”呵?
李祥霆:古琴其实是乐器中比较容易入门的几个乐器之一,对学古琴,我也总结了三句话:“喜欢就能学会;入迷就能学好;发疯就能学精。”
君燕:那您是属于哪个级别的呵?
李祥霆:这您还看不出来,我就是发疯级呵!
图二;1974年与恩师查阜西在中山公园。
图三:2002年与美国乐坛友人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