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在古代就叫琴,是到了近现代,各种叫做某某琴的乐器多起来,再单说一个“琴”,人们不能辨解,才有了“古琴”之名。
我四十岁之前,像许多人一样不知世间有古琴这种乐器。知道西洋乐器有钢琴、小提琴等等,民乐有二胡、琵琶等等,知道古筝,偏不知道古琴。耳闻古琴之名,来自老车。有一天他说,认识了一个弹古琴的女孩,弹得不错,很难得的。我未深究其为何“难得”,弹古琴的女孩与弹琵琶的女孩有不同吗?他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我一惊:
“你是能弹古琴的。”
我看着他,不解其意。我的中小学时代只做运动员,各种球类都玩过,天生的男子气,从不曾与“文艺”相接触,从不曾对乐器感兴趣过。大学时代一度痴迷于歌剧和交响乐的欣赏,怀孕时的胎教也是交响乐,贝多芬的《第六交响曲(田园)》陪伴着儿子的腹中岁月,以至于他的中学时代,他只听交响乐,而且以贝多芬最多。35岁以后迷上了京剧,喜欢程砚秋和言菊朋,后来最爱余叔岩,年轻的单喜欢张火丁和王珮瑜。我不曾喜欢过“民乐”,觉得吵闹。古琴应该属于民乐吧,我从没听过。
他说:“你很静,修养又好,一定能弹古琴。”
我惊疑了片刻,也便放过。他情人眼里出西施,说说罢了。
到了2002年的秋天,一个新闻联播的时间段里,我随意翻着频道,忽然在中央三套的节目里,看到刘璐在与一个女子谈论古琴,那女子叫余青欣。当她弹奏起面前的古琴,那古琴发出的声音把我惊住了:怎么会这么好听?古琴的声音原来这么好听!
这样的打动前所未有。第一次看到古琴,第一次听到古琴,一下子就被牢牢攫住了。
我开始跑音像店找古琴的磁带、CD,在中图公司的店里,买到台湾出版的《中国古琴名家名曲》CD,共四张。它们取代了京剧,终日在我的音响里旋转。那些日子老车不在身边,我写信告诉他古琴带给我的喜悦,他说他要送我一张琴,他认识一位斲琴师。他再次说:“你是可以弹古琴的。”
我且喜且怯,将信将疑。琴尚未到身边,先不做学琴之想,只觉得听着就是无上享受。我买到了“老八盘”,八张老一代琴家的录音CD,我知道了管平湖、吴景略,听到了他们,热爱上他们。
不记得从哪天开始,我想我或许真的可以弹琴。
一年后的2003年秋天,老车背着一张琴回来了。
一张琴,装着它的丝织琴囊如一件华美的襁褓,它有额,有颈,有肩,有腰,有尾,有足,三尺多长,半尺多宽,俨然就是一条生命。我抱着它,就觉得像怀抱一个生命。像当年怀抱我的儿子,心中充满柔情,和深厚的爱。
我41岁的这一年,我决定要学琴。
新民晚报 新闻录入:旨卿 责任编辑:旨卿 更新时间:2008/3/1 0:4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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