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和中国其他的城市一样,经济的高速发展让苏州城也到处在拆除旧时的建筑,但漫步街头,你依然能从公交车站台的园林建筑风格和马路两边不时冒出的几处画檐立柱式样的苏州饭馆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气息。
传统的江南古典生活已经隐逸到寻常巷陌中,美人迟暮,大抵如此。 吴门琴韵 古琴的历史和苏州城一样久远,吴门琴派大师裴金宝骑了一辆旧自行车来公交车站接我,一身蓝布衬衫的朴素衣着,让人感受到中国传统文人的那种儒雅风度。
裴金宝的家是一处深藏闹市的幽静庭院,院内养了一只大狗。裴金宝不仅琴艺高深,而且深谙造琴工艺。他的作坊里堆了一排未上漆的琴架。和许多中国清贫的名士不同,裴金宝的生活小康,不用为五斗米发愁,待人接物也不拘一格。所谓“大隐隐于市”就是这般吧。那天来了两位学琴的年轻男女学生,问下来得知如今年轻人学习
古琴是一件颇为时髦的事情。吃过午饭,我们和裴金宝的一位佛家弟子去留园弹琴雅集。这是一个典型的有着江南忧郁天气的下午,但留园却是领会古琴的清净之地。在这里,你才能远离喧嚣的市井生活,品茗听琴,领会世外桃园的幽闲与惬意。 珠玉落盘 写诗、做画、听评弹、赏昆曲,这种古老而优雅的江南文人生活的痕迹一般只能在阡陌小巷里找寻了。每每有人来苏州散心,找寻唐祝文周四才子的痕迹,不能总是在旅游商店里买两把扇子,要领会他们的生活要找当地人指引。我通过大街上的三轮车夫得知,老街平江路(苏州古称平江府)可以体会当年苏州的生活场景。
三轮车载着我晃晃悠悠穿过大儒巷来到平江路上的评弹博物馆(昆曲博物馆在其隔壁),5元钱的门票便宜得让人诧异。落座其中,皆是苏州本地的老人们,他们每日午后都要在此度过一段典型的苏州式时光。评弹演员席上的匾额写着“珠玉落盘”,吴侬软语并非是“糯的让人骨头都酥掉”的绵绵细语,激昂处亦是春雷阵阵。三顾茅庐,武松打虎,
西厢记、玉蜻蜓等,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讲述忠奸善恶、悲欢离合,或豪情或委婉的故事。在馆内的两边墙壁上,挂有这些情节的人物画。
曾经,苏州评弹是弄堂里寻常人家的生活曲韵。现在,在热闹异常的观前街的茶楼里,你可以坐下来点一曲苏州评弹。曲目大多是一些古典文学里的精彩段落,而且似乎全都是悲剧,不过人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古人掉眼泪的,或许从悲剧的力量里可以反思自己当下的生活。幸福有时就是和别人做比较才有体会。江南自古总多情。到了苏州,总躲不过才子佳人。尤其对于年轻的情侣来说,坐在光线昏黄的茶馆里欣赏他人的不幸故事正好可以更好地感觉出自己爱情的甜蜜。 曲径通幽 1041年的北宋时代,现存苏州园林中最古老的沧浪亭建成,500年后的1506年,现存最大的园林拙政园建成。也许是巧合,它们都是由归隐的官员建设,他们需要有这样的一个清静居所来安慰受挫的心。小桥流水、昆曲婉约,“进思尽忠,退思补过”,隐士们能有这样的生活,也知足了。近千年后的1993年,苏州人陈金根在同里镇兴建了一座占地100亩的静思园,园中的古建筑、老桥、流水,不仅仅是复古,更圆了他的园林梦,这是他心中向往已久的家园。
苏州园林与苏昆这两大
文化遗产,一园一曲,名色各异,而彼此间的勾连有若天成。《游园》里“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亭深院。” 动静曲折、曲径通幽的苏州园林里总是有中国文人孤独的身影,在黄昏的小径,他们忧郁地感怀人世。
园林中回响着昆曲。别有洞天的园林与昆曲一脉相承,昆曲是听得见的园林,园林是看得见的昆曲。苏州城由“假山假水城中园”发展到“真山真水园中城”,园林与昆曲便是其中蕴含的灵魂。 旧梦依稀 推开沧浪亭面馆极富古典风格的门扇,对面看见两位吃面的姑苏老人,他们将手中旧瓷碗里热气腾腾的面汤慢慢饮尽,然后慢慢相互搀扶走出门外,一缕午后的阳光把他们的剪影和窗棂的图案投射在一起,一如窗外的苏州,昨日生活的色彩悄然褪去。 而老苏州那古典的优雅,宛如昆曲演员在老戏台的舞姿一样,只有那水袖舞动的风韵还依稀让人回到古老岁月的残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