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岁的东阳“小热昏”艺人依旧“葛咯笑”

   

    “我叫王老头，家住王山头，有名大块头，祖宗三代做馒头……”春节期间，在三巧板的敲击伴奏下，东阳南市街道廿里牌村民间老艺人葛德刘正在为亲友们演唱着“小热昏”（清末民初，广泛流行于江浙沪一带的曲艺谐谑形式，又名“小锣书”，俗称“卖梨膏糖的”）经典剧目《王老头做馒头》，那带着浓重“南乡声”的说唱，深受左邻右舍的青睐。

    一

    葛德刘，艺名“葛咯笑”，今年79岁。年轻时，二胡、笛子都会，曾在农村剧团里演过小生等角色，擅长说学逗唱，是东阳市唯一的“小热昏”老艺人。他只读过两年多书，“日本佬入侵东阳时就停学了”，家境贫寒，迫于生计，20来岁就开始走江湖，卖起了梨膏糖。30来岁时，一个偶然的机会，葛德刘遇见了一位从嘉兴来东阳卖艺的“小热昏”艺人，于是，葛德刘就拜他为师，步入了曲艺助卖梨膏糖的生涯。

    葛德刘卖的梨膏糖叫“百草梨膏糖”。顾名思义，梨膏糖少不了梨（多为雪梨或鸭梨）和糖（冰糖），所谓“百草”，就是在煎熬的梨汁时加入贝母、杏仁、制半夏等中草药原料。制作梨膏糖工艺较为复杂细致，需经过煎液、浓缩、划切、包装等流程，加上当时人手紧缺、工具传统，干起来十分辛苦，“常常得熬到深夜，累得腰酸背痛。”葛德刘回忆道。

    据说梨膏糖治咳嗽、气管炎和哮喘等病症有一定的疗效。当时大多百姓生活条件差，虽然梨膏糖能治病，但买得起的并不多。为了推销梨膏糖，葛德刘就得四处奔走，当时“大多是赶乡下集市或庙会”，在村边市口占据一隅，立一个三脚物架，放一条四尺长凳和一只百宝箱，便张罗起买卖。

    为吸引顾客，葛德刘先是“当当当”敲起小铜锣（也叫小春锣）表演起“小热昏”，招徕观众；待围上了些人，就开始“卖口”，说些笑话和当地趣闻，语言俏皮、风趣、逗笑；见人多了，便打着三巧板说唱一些令人捧腹的故事，如《呆大讲好话》《兄弟分家》《双女婿》《虎打武松》等，也有传统的戏文段子，如《梁祝》《红楼梦》《三盖衣》《天仙配》等；到了人气最旺时，葛德刘便见机转换话茬，卖起了百草梨膏糖。

    那年代，老百姓的文化生活相当单调，连电视都没有，“小热昏”也就备受村民的欢迎，“只要春锣一响，就会听到‘卖梨膏糖的来了，快去听戏文啊！’的叫喊声”。

    二

    “文革”时期，“小热昏”这一传统的马路说唱艺术也被作为“四旧”加以禁演。葛德刘迫于生计，有时只好在夜晚“地下”卖梨膏糖，为了躲避“造反派”的“革命”，说唱时删了插科打诨的段子，于是，“小热昏”失去了原本的魅力，鲜有人问津，卖梨膏糖的生意日渐萧条。

    后来，随着家庭联产承包制的落实，民间曲艺“小热昏”重新焕发了青春。葛德刘结合自己卖梨膏糖的经历，创作了《王老头做馒头》的曲艺节目，讲述了一个一辈子以卖馒头为生的“王老头”的生活变化和时代变迁。葛德刘只读过两年多村小，识字不多，创作剧本不是件容易的事。令人称绝的是葛德刘的《王老头做馒头》没有纸稿，整个剧本藏在心里，全用东阳土话，约3000字，每句的最后一个字都是“头”，句子长短不一。将近400个“头”，念起来富有节奏感和韵律美。“我的父亲记性特别好，以前在村剧团里演《薛平贵抛彩球》，5个角色的台词，他都记得滚瓜烂熟！”2月13日，葛德刘的儿子葛俊杰不无自豪地说。

    这心里的稿子，记的时候虽困难些，但念起来方便，只要大体框架不变，多几个字或少几个字问题不大。另外还有一个好处，“内容可以根据形势的发展，配合党的政策和国家法律随时改动”。解放前王老头的身世遭遇基本不变，解放后的部分是个“变量”，或增或删，与时俱进，如“文革”时期的“三十夜无米无猪头，忍着肚饥熬到年初一五更头……”新农村建设以来，又增加了好媳妇奉公婆、劝君莫赌、驾车不喝酒、防火防盗、计划生育、反腐倡廉等内容。因此，不论什么时候，听起来都贴近民生，贴近时代，既亲切感人又具有教育功能。

    三

    65岁后，葛德刘生活宽裕起来，农村的医疗条件也发生了根本变化，他就不再卖梨膏糖了，但他的作品《王老头做馒头》却一直在演。尤其是近几年，在大力繁荣民间文化的背景下，葛德刘曾多次受邀赴东阳市区、横店镇、南市街道、南江水库和金华等地参加文艺演出，获奖颇丰；前些年，他还应邀到横店影视城作曲艺专题讲座。因此，葛德刘还拥有不少铁杆“粉丝”呢！

    一次，葛德刘在南市街道横城村表演《王老头做馒头》，“全场肃静，听得特别认真，表演一结束，观众掌声雷动，齐声叫好！”后来，横城村一位蒋姓大伯到槐堂村寿塔赶集卖番薯面条，碰到了葛德刘，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说葛德刘的节目唱出了穷苦百姓的心声，当时许多人感动得流泪了。说罢，还执意送葛德刘几把薯面。

    如今，你要是在什么地方遇见葛德刘，请他来一段《王老头做馒头》，只要心情好，没带道具的他也会让你如愿以偿，因为“他把锣鼓、三巧板等道具都藏在嘴里了”，可以用嘴模拟演奏。

    随着文艺形式的现代化、多样化，“小热昏”也许不再像以前那样受人追捧了，然而，作为一朵曾陶醉过几代人的民间艺苑奇葩，祝福它不会枯萎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