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教育，特别是地方剧种的人才培养，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境地。我们学院的河北梆子专业，招不到学生，几乎已经办不下去了。”3月27日，在文化部召开的“戏曲教育与人才培养工作座谈会”上，河北艺术职业学院院长彭文民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当天，来自全国17所开展戏曲教育的艺术院校代表汇聚北京，分析戏曲教育的现状，探讨做好戏曲人才培养工作的良方。此前，在全国政协京昆室举办的“两岸四地中国戏曲艺术的传承与发展·北京论坛”以及今年全国两会上，多位全国政协委员、人大代表就做好戏曲人才培养工作发出呼吁。
“戏曲院校真困难、戏曲教育真危险。”这17所院校来自全国15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在地域上覆盖了几乎所有的大区。他们的声音，反映了戏曲教育的基本现状。
“招22人，报考的只有两个”
上世纪90年代以来，艺术教育持续升温，并且迅速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作为艺术教育重要组成部分的传统戏曲教育，却日益被边缘化，特别是地方戏曲教育更是被严重弱化。招生难，就业难，已经成为悬在戏曲教育头上的两柄利刃。
川剧专业本是四川艺术职业学院的“看家”专业，她的前身之一——四川省川剧学校，曾经培养了一大批著名的川剧表演艺术家，甚至连香港艺人刘德华，也曾拜川剧学校的老师学习变脸。然而，如今的四川艺术职业学院，却要为招不到川剧专业学生而发愁。
说起这件让人揪心的事，四川艺术职业学院党委书记朱贵庆心里特别沉重。他对与会的领导和院校代表提到了一件不久前碰到的尴尬的事：今年，学校原本要招收22名大专层次的川剧学生，然而，最终报名的只有两个。“四川省教育厅原本还要求我们必须参加全国统考。我告诉他们，如果要考，那么情况就是9位考官加上考务人员，一起考两个考生。教育厅的同志听说后，就让我们还是别统考了。”
而事实上，在未来的日子里，招生的难度可能还要大。安徽艺术职业学院院长张云说：“今后，全国高考考生人数将减少很多。今年，安徽全省的高考考生人数，就已经减少了两万多人。”考生人数的减少，将使得戏曲院校招生更加雪上加霜。
戏曲教育形势为何这么严峻
戏曲招生难，主要难在哪儿？广东汕头文化艺术学校校长林锦杭认为，造成戏曲招生日益困难、戏曲教育日益弱化的原因，主要来自5个方面：
其一，是戏曲行业从业人员社会地位、经济待遇低，且工作辛苦。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他们往往需要昼夜颠倒，对家庭、对下一代都有影响。“演员的待遇普遍偏低。在潮汕地区，许多戏曲专业的毕业生还不如去工厂打工或者做点小生意挣得多。”这种状况，如何能让戏曲专业对考生有吸引力？
其二，戏曲教育的学历偏低，学了戏曲专业后，除了到剧团之外，如要到其他行业就业，根本不能适应。“现在，用人单位在引进人才时，存在盲目追求高学历的倾向。小学老师需要大专学历，甚至有的地方，连找个环卫工人也要求有本科学历。在这样的环境下，许多只有中专学历的戏曲专业毕业生，找工作、落户口都是问题。”
其三，一些地方在文化导向上存在重西洋、轻本土的倾向，地方戏曲不如影视音乐专业对考生有吸引力。“现在，城市里的大多数家庭，都开始重视素质教育，都会让自己的小孩学一门艺术。但是，他们往往会让孩子选择钢琴、声乐、舞蹈等，如果让孩子去学戏曲表演，都怕被别人看成是另类。”
其四，学费高。在潮汕地区，要选择戏曲专业，一年要交5000元的学费外，再加上住宿费、生活费等，一个学生一年恐怕得花至少一万元。而普通教育，从小学到初中，都属于义务教育，学费全部减免，有的地方甚至高中阶段的学费也享受减免政策。从职业教育的角度来说，现在中等职业学校一般都是学制3年，农村学生每年还能享受1500元的补贴，而地方戏曲教育一般都是学5年，甚至是更长时间，另外两年享受不到1500元的补贴。在这样的政策下，还有多少学生愿意考虑戏曲专业？
还有就是地方戏曲专业招生对考生的天赋要求较高，在校期间，戏曲专业的学生学习苦、成材率低、流失率高。这种特殊性也让戏曲院校的招生工作难度更大。
戏曲教育亟待系统扶持
座谈会上，与会代表呼吁，要尽快实施对戏曲教育的免收学费政策，改由国家财政足额负担。
戏曲教育实施的是一对一甚至多对一教学，对服装、化妆、道具等又有特殊的要求，因此教学成本高，而在现行政策下，获得的拨款与补贴又比其他院校普遍还少。这就使得戏曲院校的经费严重不足，院校办学积极性不高。“我们现在有京剧、河北梆子学生150多人，每年需要学校额外投入100多万的资金，才能保持基本的收支平衡。”彭文民说，事实上，多数还在坚持戏曲教育的院校，都是出于一种文化自觉，出于一种责任感才在咬牙支撑。朱贵庆也说，“总不能让河北梆子垮在我们手里吧。”
包括与会代表建议，应对各学历层次的戏曲教育全部实施免费政策。戏曲教育在校生规模人数很少，国家财政完全有能力承担戏曲教育费用。对戏曲教育的免费政策应该上升到国家层面，而不应该由各省自定。此外，应该由文化部、教育部、财政部等部门计算戏曲教育中职、高职、本科不同阶段的教育成本，以此确定生均拨款，并通过设立专项资金，来扶持戏曲教育。
做好戏曲人才培养工作，是一项系统工程。除了从经费上对戏曲教育加大扶持力度，与会代表还建议，有关主管部门要制定具体措施，从娃娃抓起，大力普及戏曲艺术；要实施入学直通车制度，对戏曲专业中专学生升入大学给予特殊政策；设立国家专项资金，资助有突出贡献的戏曲教育工作者和教学成绩突出的单位；文化主管部门要加强对戏曲院校的指导，进一步解决好人才培养和人才需求的衔接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