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认为,要实现“复兴川剧”的目标,首先必须全面继承川剧传统艺术,同时要适合川剧观众的口味,没有这个文化取向,创新只能是变质变味、也没有流传价值的“四不象”。联想现在京剧艺术的复兴,正是全面传承前辈艺术家流派纷呈的艺术成就的结果,凡是群众喜爱的传统戏,都加以抢救、发掘,重现于舞台;为了弥补老一辈艺术家声腔和形象的矛盾,文化主管部门还别出心裁地创造了音配象的表现形式,其效果出人意料的好。这说明,现代化并不排斥优秀的传统艺术。一些外国朋友来成都,往往提出要看地道的传统川剧,也是最好的证明。
戏剧来自民间,她的生存土壤在县以及县以下的乡镇,她的主要观众是基层群众,主要是遍布城乡的基层群众。因此,要认真考虑广大城乡观众这个最基本的川剧观赏群体的文化需求,切实解决县和县以下的川剧演出团体的生存问题,提供政策扶持,帮助他们找回失去的演出市场,不能让他们处于自生自灭状态,从川剧繁荣的历史经验中去寻求救亡之路。
清代以来,主要是民间观众养育川剧艺人,川剧艺人则为城乡观众提供喜闻乐见的娱乐文化。二百年余来,艺人巡回于乡镇场日、会期、水陆码头,艺人搭班演戏,称之曰“跑滩”,乡镇广大群众则是他们的忠实观众。在这个无比广袤的娱乐天地中,培育出一代又一代川剧名角,成就了各具特色的地方流派。四川大多数县、以至乡镇都有川剧演出团体,这是长期以来川剧繁荣兴盛的根基,是川剧的生命力所在。
现在,县川剧团绝大部分已经名存实亡或者改换门庭;演职人员生存艰难,有的自谋出路,自组火把剧团,在条件简陋的场地坚持演出。火把剧团的演出始终受到戏迷观众热烈欢迎,主动购买长期座票,捐赠钱物奖励优秀演员,场面感人。
笔者认为,在川剧已经极度衰弱之际,任何空论已无济于事;为今之计,应当迅速采取一些亡羊补牢的政策举措,扎扎实实地做几件输血打气、对症下药、挽救危亡的实事,有效地保护这份富有民族、地方特色的川剧文化。笔者思之再三,仅呈愚见于次:
一、四川应当毫不犹豫地将川剧作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加以保护,不单以向国际组织“申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为目的,而应以行之有效的保护措施为根本目标。保护的要义,就是采取一切特别的办法、措施,让其生存下去,恢复活力,恢复正常演出活动,让她重新回归当代四川人(也包括重庆人)的日常文化生活之中。
二、“振兴川剧”的重点应当转向保护传统川剧文化资源,建立主要由政府部门拨款的“保护川剧文化基金会”,作为保护传统川剧文化资源的强硬措施。基金会以保护传统川剧为专门职能。“保护川剧文化基金”专门用于:
1、整理、发掘川剧优秀传统剧目,对提供、捐赠、整理旧剧本有功人员予以奖励;
2、抢救、传承老艺人绝技(唱腔和表演艺术),可以借鉴京剧的音配像;
3、解决排练、演出优秀传统剧目的团体和演员的经费补助问题;
4、每年举行“川剧优秀传统戏汇演”(也可与重庆市合办),设立优秀剧目、优秀演员、导演和音乐、舞美大奖,采取公开评选方式,以调动戏迷观众参与的积极性;
5、建立空中剧场,开辟一个专门频道,播送川剧和四川曲艺节目,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到来,这应当是一个收视率很高的频道,不必担心广告收入;
6、制作和发行优秀中、青、少年演员表演的川剧传统戏VCD、DVD碟片,发行量大的碟片,演员应当获得高额酬金,税务部门应按文化用品对待,尽可能给予税收优惠;
(三)恢复四川省川剧学校原有宗旨,以招收和培养川剧专门人才为目标,发现和培养川剧生、旦、净、末、丑各行当演员,精心培育川剧音乐人才,特别是指挥、琴师、鼓师等专门人才,建立优秀生奖励制度,奖励出类拔萃人才;
(四)全省文化部门应尽快对县川剧团的生存情况进行重点调查,充分摸清他们的家底实力,尽可能招抚流失的优秀演员、乐师和创作人员,切实解决他们的实际困难,给他们创造练功、练嗓的条件;只要他们坚持演出川剧,给予优惠政策和经济补贴;
(五)鼓励专业和业余川剧演艺人员筹组火把剧团,给他们的演出提供支持和帮助,不应当把他们的演出与歌厅、舞厅的演出等同,应当将他们的演出视为弘扬乡土文化,保护川剧艺术的重要环节,各部门应当开放绿灯,不得刁难拿捏;
(六)文化部门和相关单位对川剧坐唱、清唱、摆围鼓,以及用于婚丧嫁娶等民间娱乐活动应给予鼓励、支持,作为正常的民俗文化活动加以倡导。
最后,笔者需要提到的是,有关川剧陷入深重危机的问题,剧界内外的人士并非不知道,不少人,包括领导同志、川剧演员都非常焦急、但都感无能为力。
值得庆幸的是,近年来,四川长富集团成为拯救川剧危亡的一个见义勇为企业。从2000年开始,这个企业就慷慨解囊,资助成都市川剧院完成了几次大型传统川剧演出活动。
两年前,长富集团出于对川剧这个乡土文化的眷恋和珍惜,为刘萍等有志之士培育川剧新生代的救亡要图表现了更大的支持,为他们提供了巨额经费,开办了刘萍川剧艺术班。由这批行家里手亲自选拔可造幼苗、明师言传身教,严格练功、练嗓,经过两年的培训,获得意想不到的成功。今年阳春二月三、四日,刘萍川剧艺术团在锦江剧场举行了两场“迎春汇报演出”,由13到16岁的少年学员公演了《斩杜后》、《八郎回营》、《问病逼宫》、《杀惜》、《活捉三郎》、《八仙过海》、《五台会兄》、《放裴》、《打饼》、《乔子口》、《双拜月》、《扈三娘》等八个川剧传统剧目。笔者观看了全部演出,虽然演员尚显稚嫩,唱、念、做、打却门门俱佳,舞台充满青春气息,感觉好极了。看完戏与行家交谈,一致认为,刘萍这台两年制娃娃班的水平,已超过我们川剧学校七年制学员。现在活跃在成都、重庆川剧舞台上的青年演员,不少是刘萍和她的合志同道合者当年辛勤培育的川剧苗子。可见,只要肯下功夫,成效可以立见。虽然川剧走衰,现在抢救尚有转机,因为当代川剧精英还健在。如果错过现在的时机,那就不堪设想了。
笔者一孔之见,略作抛砖引玉之举,不妥之处,弃之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