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想象,21世纪的演奏家闵慧芬、宋飞拉的二胡与20世纪初期刘天华、阿炳拉的二胡完全不一样,就能感受这个行当求新图变的愿望有多么迫切。可是古琴领域却是另一番景观,我们不但可以想象而且可以确认21世纪的琴家林有仁、李祥霆弹的古琴就是7世纪制造的唐琴,吴钊、龚一弹的古琴就是10世纪宋代琴家手下的古琴,20世纪管平湖演奏的《流水》就是明清两代刊印乐谱上的旋律,也许就能体会到琴学领域保持传统的力量了。
“古琴与古诗词进校园”活动是文化部艺术司主持的“中国民族音乐发展和扶持工程专项基金”项目之一,目的就是把古琴、古诗词引进高等院校,提醒莘莘学子对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让代表未来的年轻知识群体认识民族优秀文化,成为认同传统人文精神的“知音”。
2010年10月13日,中央民族乐团“古琴与古诗词演出小组”在西北师范大学音乐舞蹈学院,10月14日在西北民族大学音乐舞蹈学院,12月14日在中华女子学院北校区,2011年5月10日在湖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5月12日在湖南商学院等地,采用小规模“雅集”形式,演出了“古琴与古诗词音乐会”。
音乐会既保留了历代文人画最常见的琴箫合奏形式,也突出了被历代推崇的竹林七贤两位杰出文人嵇康与阮籍的琴阮合奏形式,更有边抚琴边演唱的琴歌,古琴独奏,自不待言。音乐会的主要节目有:古琴、箫、阮合奏《苏武牧羊》,古琴独奏《流水》、《梅花三弄》,琴箫合奏《阳关三叠》,琴埙合奏《泣颜回》,琴阮合奏《黄云秋塞》,女声独唱古诗词《长相知》(乐府)、《扬州慢》(姜白石)、《凤凰台上忆吹箫》(李白)、《子夜吴歌》、《春光好》等。
中国文字具有天然的音乐美、韵律美,古代诗歌都是通过唱吟诵念表达出来的,“勒之金石,播之声诗”,只有这样才能体验诗歌独特的情感内涵和节奏韵律。唱、吟、诵、念是传统读书方式,也是中国文化的经典表现方式。近代以来,赵元任、杨荫浏、朱自清、叶圣陶、俞平伯等音乐家和文人都提倡吟诵,近年来学者叶嘉莹、韩经太,更是提倡推广,2008年,“常州吟诵”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秦德祥编辑出版《吟诵调》。为了响应中宣部、文化部关于在全国范围开展“读诵中华经典”的号召,音乐会推广“美读”形式。
我们感到,即便是传播方式越来越方便的今天,古琴之名和琴箫音响依然遥不可及,大部分非专业圈的学生感到陌生,他们搞不清七根弦的古琴与十三根弦的古筝之间有什么区别,搞不清琴曲《高山流水》与筝曲《渔舟唱晚》有什么风格差异。其实,分别和特征明摆着,但就是没见过,了解和亲近便无从谈起。
虽然走到哪里都会获得年轻学子的广泛共鸣,但也到处遇到不能理解古琴的疑虑。除了普及活动稀少外,我们也坦然告诉他们学界谈及的“人生三部曲”并从中体悟儒、道、释三重境界的启示:早年儒家,治国平天下,英雄气魄不可一世;中年进入道家,懂得静虚,即使壮心不已,也已外儒内道;晚年参透人生,步入佛境。如果把人生三境借转到音乐上也可比附为:早年摇滚流行,繁管急弦,新声变律,嗜之如命;中年返璞归真,始解丝竹古琴;晚年天人合一,更能近亲天籁。每个年龄有每个年龄的音乐,不到岁数,强扭的瓜也不甜。年轻人血气旺、性子急,满耳急速,听不到简单。所以不用催促,到了心性减缓的年纪和境界,自然会来倾听自己的心声,那时,你让他鼓捣架子鼓、迪斯科,他都不去。古琴传了三千年,不差等你几十年,年轻人,琴放在那里,等你来倾听。
20世纪初,琴学蛰伏民间,成为乐坛上不折不扣的寥落星辰。但20世纪50年代以来,一大批杰出琴家前赴后继,重整旗鼓,管平湖、查阜西等,把知音故事的载体《流水》,变为脍炙人口的实际音响。琴歌是诗歌载体之一,“朱弦疏越,一唱三叹”,经过查阜西、王迪等人的收集打谱,得以普及,可以说:太古遗音,赖以是传,广陵绝响,因此复闻。西式教育不但灼烧了琴学的过去,也焚毁了吟咏诗词的过去,抽调了诗词歌赋得之以传的式样。只要提供给年轻人接触琴乐和吟咏诗词的机会,一定会换来下一代的情感体验。